三分钟热度,入坑出坑在一瞬,挖坑填坑看天意,欢迎勾搭。

*关于怎么称呼:圈名为鱼香茄子,也可以直接叫我茄子。

*关于更新频率:因为是三党…所以频率会很慢,很多脑洞无法写下来的时候会有几率丢在这里,但是本质上这里是堆文的地方。如果需要,可以加我Q:407504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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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华】倾心

1. 武华,这里是武华!!!

2. 内含微量楚萧,邱蔡

3. 写得很随性

4. 耗时一个季度,求你点个小手手小心心

5. 我肝都衰竭了

 

 

几片灰绿的荷叶浮在冰凉的碧绿湖水上,几枝已经枯败的荷花梗坚忍地在微凉的寒风中摇摇晃晃,一旁灰黄色的竹在风中沙沙作响。一副憔悴的景象。一位白发的道长坐在映日湖旁的亭子里,长发顺着黑白的道袍一泻而下,清明的双目透过那凄惨的映日湖看到了冰雪中的龙渊潭。他晃过神来,扬起袖,把手中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下。冰冷的茶水在他的口腔中猖狂地掠夺着他的温度,他却顺着那淡淡的茶香寻到了一丝温热。他尝到了那日他们在华山上饮的温酒的温度与辛辣,他还仿佛看到了那日不知道是喝多了酒还是因为被彻骨寒风吹过而泛红的双颊和那仿佛可以融解龙源冰潭的笑容。

可惜人事已变。

武寒仲回想起了往事。

和他的初次相遇是一次偶然。

那时他刚及志学之年,因为道观中有不少需要购买的物品,也是因为他师兄说要带他见见市面,不要整天像个闷葫芦一般,所以他跟着他的师兄下山选购了。金陵热闹非凡,大街上的路人络绎不绝,小摊小贩们在街边不断地叫卖着,几位贫苦人家的妇女不断地和小贩砍着价。从未看过这种场面的武寒仲好奇地左瞧瞧右看看,心中却不停地告诫着自己不应该被这些凡尘吸引。

“比道观里的书籍有趣吧?师弟。整个道观也就你这么乖巧,好好听着师傅的话,不偷偷来看看这外面的世界。”

武寒仲的清师兄开始吐起了苦水,先说说师傅前些日子布置的课业是多么地让人咂舌,再说说武当中的那三块冰块如何如何。可武寒仲的心思早就不落在他师兄的那些话上,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一个拿着剑的侠客。

那人看上去比他大几岁,大概及冠之年左右。身上破旧的粗布衣裳打了好几个五颜六色的补丁,花花绿绿,让每个走过的路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他却毫不在意。他的墨发用蓝色的布带束起,长相看上去有几分俊美,双眉轻佻,双目宛若一碗清茶,薄唇中叼着一根草,漫不经心地轻捻蓝色剑柄,用手中霜白的长剑利落地舞出一道又一道的剑影,漂亮极了。武寒仲的心思全随着他执着的那把剑忽上忽下,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和清师兄分散了。周围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全部都来看看这位少侠舞剑。

舞毕,他长剑入鞘,用双袖抹了抹汗水,双手抱拳,笑盈盈地对着围观的路人说:“各位父老乡亲,有钱就捧个钱场,没钱就捧个人场。”说完他便从包袱中取出一只崩了角的大碗,放在自己的不远处。见状,不少的乡亲都从自己的怀中掏出几个铜板,比较富足的便掏出几块碎银,丢进那碗中。武寒仲看到了那笑容愣了愣然后也不知道为何,从怀里掏出一块大金块丢入那只破碗。

那舞剑男子看到这么大的金块吓了一个呆,想要看看是哪个富豪出手如此阔绰却发现那个“大富豪”早就没有影了。

武寒仲是被自家清师兄从人群中拉出来的。

“你个小兔崽子,师兄我一不在意就不见了影,你可是要急死师兄我?你可还记得师傅在我们出门前是如何千叮咛万嘱咐的?若是你不见了,师兄我可定要给师傅,掌门还有其他师兄师叔给煎皮拆骨一番!”

武寒仲只低着头,看着地板装作痛思的样子,心中却不禁想:清师兄你对师傅的叮嘱不是从来左耳进右耳出的吗?他抬头瞅了瞅他师兄,然后回忆起了那舞剑人的身法。当他忆到了那舞剑人的笑容和双眸,心不知为何顿了顿,然后疯狂地跳动起来。

“福生无上天尊...”他不禁喃喃道。

“我知道金陵是很热闹但是....嗯?”

清师兄听到他喃喃了什么,不禁停下了,想要知道他说了什么。

“无事,师兄。这次的确是我被这凡尘迷了心智,该罚,我这回去便去把《道德经》抄十遍。”

师兄没有料到他会主动地负荆请罪,懵了懵。又觉得他是明白了,抓起他的手往前走去。

“啊?哦,你明白就好。走吧,再不抓紧就赶不上晚膳了。”

武寒仲点点头,跟着清师兄走着,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抬头望向清师兄问道。

“师兄,你知晓那个舞剑人是谁吗?”

清师兄稍加思索后,挑了挑眉,双眸中露出一丝不屑和鄙夷。

“看衣着那应该是华山门派的弟子。呵,华山可欠了我们武当可多的钱,师弟要认住他们那衣裳,下次见到他们记得把钱给讨回来。”

武寒仲点点头,把那重点记在了心间,无视了师兄的接下来的唠嗑。

华山弟子吗?...

此时武寒仲还不知,那名华山弟子如春风般的笑容已经带着一颗不知名情愫的种子吹进了他的心中,开始生根发芽了。

 

与那华山弟子相识是在他及冠之年。

那日他和他的师弟们上华山讨债,那时的他已经在江湖里闯荡了两年了,讨债亦是讨了几次,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熟悉的背影。而那个华山弟子的相貌经过时间的一次次冲洗,已经在他的脑海里面开始淡去,他不大在意,随意地把那个身影和那颗还未来得及发芽的种子丢在了不知道的哪个角落中。

武寒仲带着他的师弟们走到执剑堂门口,请执剑堂的看门弟子把他们的掌门叫出来。

那两名看门弟子看来是新来的,没有那些在华山生活已久的弟子一般,面如城墙厚地回应他们“我华山凭本事借的钱,凭什么还?”反而倒是惊慌失措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好。于是只好赶忙去找掌门和师姐们。不一会儿,天空下起了雪,武当众人纷纷撑起伞来。武寒仲搂了搂肩上披着的狐裘,看向白茫茫的天空,左眼皮不知道为何一直在跳。他收回目光,看向了山门内。

在那朦胧大雪中有一个人影慢慢地向山门外走来,那身影不慌不忙,看起来像是正当春日时节出来赏赏花的闲人。那身影渐渐清晰了,那人墨发在风雪中翻飞,已经洗到掉色的蓝色发带随风摆动,他丝毫不畏惧华山的冰冷,着了一身单薄的蓝灰衣衫,衣襟敞了个大开,露出里面淡黄的肌肤,那肌肤上刻印着一条又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或浅或深,有些还并未完全好起来,只是刚刚结了一层暗红色的焦或是长了粉色的新肉。他提起腰上挂着的那个酒葫芦,往嘴里灌了几口烈酒,一些来不及饮下的温酒就洒落在他那旧衣衫上和那些疤痕上。那人正是当年武寒仲看到的那个舞剑人。只是那个舞剑人好像自那之后在江湖中漂泊,经历了许许多多,当年还稚嫩的脸多了几分沧桑与成熟,双眸中那淡淡的清茶不知何时变为了一碗烈酒。

武寒仲看着那背影,只觉得十分熟悉却硬是想不起来,他胸膛中的不知为何心怦怦直跳,仿佛忍不住想要告诉他这人是谁。

“哎哟,到底是哪阵风把你们武当的各位小道长吹来了?怎么今日有闲情来我华山了?我华山这里可没有你武当上好的龙井,有的只怕是龙渊潭的雪水咯。”

那华山用袖子擦了擦嘴,然后悠哉游哉地抱着剑,倚在门框上用他那满是嘲讽的双眼扫视了一番武当弟子们,打趣地说。一名手拿着伞,穿着狐裘棉衣,额上点着一抹朱砂的武当弟子走上前来,双眉一皱,衣袖一摆,恶狠狠地说:

“真是明知故问!我们哪有闲情来你这破烂山里来喝你那冷冰冰的龙渊潭水!我们自然是来把你们欠下来的条款要回来了!”

“俞师弟,休得无礼。”

武寒仲飞快地镇静了下来,板着脸地说道。他已经顾不上去理会自己异常的心情和那微妙的熟悉感,现在他必须和这不要脸的华山弟子讨债。那俞小师弟被武寒仲冷若冰霜的脸吓了一跳,心中对那不羁狂傲的华山弟子的怨念一下子就被扫空了只感觉自己要被师兄冻住了,连连点头说是,然后退了回去。武寒仲向前一步,双手抱拳,微微鞠身,作了个揖,如变脸一般换了一个假笑。

“不知这位华山少侠大名?”

那华山少侠看着武寒仲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道:哟,好一个一本正经的臭道士。嘴角也没来由地想要往上扬,但又觉得这个时候的气氛不适合还怕那严肃的小道长会因为自己突然而来的大笑,让这些催债鬼们觉得自己的脑子不正常,从而觉得整个华山都是智障,丢了师门的面子,只好生生忍了下去。却又心生戏耍之意,于是走到了武寒仲的面前。

“噗....我叫华易。”

“好,那贫道给华少侠道歉,是贫道的师弟无礼了,还请华少侠能宽恕贫道的师弟。”

“嘿,小事,武道长尽可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我又不是小人对吧?不过武道长若是感到歉意,可否宽限几日,先带着您的小师弟们回武当山如何啊?放心放心,我们华山可是名门正派,那点小钱我们是一定会还的,只不过是近日资金有的运转不开,所以还请武道长和武当派多等几日。”

华易歪歪头,伸出手来挑了挑武寒仲下颚,眼角微弯,面若春风地看着武寒仲。

“或者说....我来肉偿?保准伺候得道长舒舒服服。”

“抱歉,这件事贫道也做不了主,这是师兄们派下的课业。至于肉偿,我觉得这个方法可行。贫道有一想法,不如我与陈少侠切磋切磋一番,若是陈少侠答应,那么贫道就帮华山派先垫上一些,到时华山派有资金周转了,那便还给贫道,而今日贫道夜先带着师弟们先行告退。如果这场比试陈少侠赢了,那么这资金就不用少侠还了。少侠意下如何?”

武寒仲挥开华易那只手,假笑着看着他,殊不知他心中的陷阱早已布好,就等这只天真的小鸟入网。

华易瞪大了眼,虽然他一早就知道武当的弟子富得流油,可是却不知道武当弟子还傻。于是他没有在意自己的意思被误解,连忙点头答应,生怕对方反悔并且心中为这位武道长和众武当的弟子们再贴上一个“傻”的标签。

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华易反应过来,武寒仲在手心飞快地划下一道剑诀,伸出中指与手指指向那顽劣的华山弟子。只见一把用真气凝成的墨色长剑在那道长的指前,又在那下一秒直直地射向华易。华易还未反应过来,武寒仲腰身一转,衣袖一挥,以太极之势将他推开。华易只觉得腹中一痛,炽热的液体从中汩汩流出,脑中只感到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怀中的长剑也掉落在了地上。

“我cnm.....臭道士!你耍赖!”

他只得立刻屏息凝神,一边在心中骂骂咧咧,一边努力平静稍微紊乱的真气再愤恨地运起气,使自身周围用真气形成一道护罩,然后拿起地上的长剑。华易笑意全无,如烈酒的眸子中仿佛被谁丢进一根火折子,瞬间燃起了一把火。他的双脚往地上猛地一踏,向那臭道士冲去,手中的长剑此刻脱去剑鞘,露出利刃,在空中划过一道剑痕。正当那利刃快要碰到武寒仲,而华易要使出一记“快雪时晴”时,武寒仲原本闭上运气的双眸猛然一睁开,一霎那早已用真气凝成的无数把悬空的墨色巨剑在陈易头上落下,陈易护罩瞬间被巨剑刺破,化为一片片飞雪消逝在空中。而快要碰到武寒仲的长剑在华易手中转了个花,剑锋却也不小心划到了武寒仲的脸颊上。

【我如果再见到这个该死的臭道士,下一次一定要把他打得屁滚尿流,直喊爹。】

这是华易昏睡过去前的最后在心里想的一句话。

看到昏睡过去的华易,众武当师弟们终于从震撼中醒过来,然后纷纷向前围住武寒仲。

“哇,师兄好厉害啊!!”

“哼,我就说嘛,师兄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输!”

“切,你不是那时候也有点怀疑师兄能不能打赢那登徒子?”

“我...我那是...”

武当师弟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其中一位师弟却皱了皱眉。

“啊,师兄,你被那个登徒子伤到了。”

“唉?真的啊!师兄快点回去疗伤吧!”

明明只是小伤,众师弟们却觉得这宛如师兄肚子上开了一个洞,纷纷劝师兄赶紧回武当疗伤。

肚子上真正开了个洞的某昏睡中的华山弟子躺在冰冷的雪地上。

“....无碍,你们先回去吧。我也没有掌握好分寸,把这位华山弟子伤得如此之重,得帮他处理好伤势才行。”

说罢他抱起那个在雪地上昏睡的华山弟子,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

“那我们这债到底讨还是不讨啊.....”

众师弟们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只好听从师兄的话坐马车回武当了。只是跟着这些师弟后面的俞小师弟则就有点疑惑了,身为一个天天看着师兄弟们比试,经常向武功精湛的师兄门讨教讨教的武痴小师弟,他却是怎么也想不通一些事儿。

“明明斩无极早已经可以在那登徒子晕头转向的时候释放,但是为什么师兄却要在快要被伤到的时候释放呢?明明可以只要把这登徒子丢在华山门前,不一会儿就有他的同门出来搀扶他,可师兄为什么偏偏要带这个登徒子下山呢......”

俞小师弟嘟囔着,摸摸自己的脑壳,觉得再想下去就要变成隔壁的秃驴一样了,于是甩甩头,决定还是研究师兄刚刚的一招一式,不想这些杂七杂八的细节了。

 

 

华易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已经是黄昏,他看着天花,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看看四周,发现这里是一家客栈。而在那窗边的书桌前,正坐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白衣,墨黑的发用乌木冠束着,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只狼毫,不断地写着一些什么。而金黄色的阳光就这样挥挥洒洒地泼在了这个人身上、发上,活活给这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添了一分人味。

华易就是被这样的景象愣了愣神,可是很快他就认出了那个人的背影是谁,他想要悄悄起身,然后给那个可恶的白豆腐一棍子,但腹部的伤痛却让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嘶....”

那人听到这细微的一声,立刻放下笔,转过身走到陈易前,翻开被褥,看看陈易的伤口有没有裂开。看到那白色的绷带没有被染血后,也安下心来。

华易对这种莫名的关怀感到有点怪异。抬眸一瞅,唉,这不就是自己昏睡前信誓旦旦地说要打得屁滚尿流的臭道士吗?于是情急之下,习惯性地向枕边一摸,寻找他那把长剑,给这道士一刀。

“华少侠别找了,你的剑我拿去当了。”

武寒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什么?!!”

他那把每晚都抱着进入梦乡,和自己同生死共患难过无数次的长剑居然被这该死的道士给拿去当了?他感觉华山的风雪此刻正呼呼地吹进他的心里,又像是哪个小王八蛋在他腹上的伤口撒了一把盐,狠狠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骗你的。”

武寒仲看他的神情,觉得有趣得紧,不由地嘴角微微一弯,然后把床头的长剑一捞,递给他。华易愤愤地往前一抓,心想出了这客栈,等他养好伤,定是要找一天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欠扁的道士打趴的。

“按照约定,贫道已经帮令派暂时补上一点资金,且让众师弟们先回了本派,而华少侠也应该履行你的诺言了。”

“诺言??”

“是啊,华少侠不是和贫道说好了如果你输了,那么就要在华山还的上我抵的钱之前无条件地做我的苦力。”

武寒仲高兴地说着这个事实,而华易却觉得这是晴空霹雳。

“.....你有说过这件事吗?”

“没有啊,因为华少侠没有问,我以为华少侠知道了,所以没有说。”

武寒仲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这都行!!!】

华易在心中呐喊着,整个人已经变成一块金刚石了。本以为自己捡到了一个大馅饼却没想到自己掉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中。

武寒仲看华易被吓得没有了反应,于是走向了书桌前,拿起刚刚自己写的宣纸,然后不紧不慢走回来,放在他的手中。

“喏,我刚刚算了算,令派需要还给我的是这个数额,总共两百万八千两。哦,对了。再加上刚刚那位来着云梦的神医,住这客栈的钱和给你买新衣服的钱,总共是三百零一万两。”

华易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多的银子,而他也清楚地知道,华山是无论如何还不上这么大数额的银子的。一开始他是想要拿起自己那宝贝长剑自刎的,可是想一想点香阁的姐姐们还想着他,他又于心不忍,于是开始想着如何逃出这块白豆腐的手中。

“对了,如果你想要逃跑或者是自刎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为好。如果你逃跑,我会叫暗影把你抓回来,然后把你卖到点香阁里;如果你想要自刎的话,我会把你尸身喂狗,然后再要求师兄为令派欠下的账翻几倍。”

好了,逃跑的念头也被掐掉了。

华易怨念地看着武寒仲,此刻华易心中武寒仲那软乎乎,一本正经,可以欺负的白豆腐形象彻底破灭。

而武寒仲则是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帮他盖上被子,继续做一位端庄温雅而充满仙气的道长。

“你也可以好好修炼你的武学,每次赢我,我就给你多多少少减一点。”

华易生无可恋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你还记得你在金陵卖艺的时候....”

本来好好躺好的华易投来疑惑的目光。

“算了。好好休息,到时候要你干的活多着呢。”

武寒仲说完,重新回到书桌前,继续写着什么。而那埋藏在角落已久的种子开始发芽了。

 

华易身上的伤因为云梦神医的高明医术很快就好了起来,华易也开始做起了武寒仲的苦力。说是苦力,其实这和华易平时做的也没有什么区别。一如既往的打抱不平,一如既往的替别人送信、做女红、送货物,一如既往的在酒馆喝酒,听说书的说些江湖八卦。只是身边多了一个不碍事的白衣道长,并且时不时被要求护送他的帮派车队,时不时一起看着风景、扯着事、喝着酒,时不时在树下比武论剑而已。

华易想不通武寒仲究竟想要干什么,也想不通他们之间算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完全不像是债主和欠债的那般苦大仇深,反而像是知己好友一般,甚至比好友知己更加亲密。想不通便不想,这一直都是华易的处事方法,不然人生如此之短,活在这苦闷之中多没有意思。于是他甩下那问题,继续和武寒仲笑傲江湖去了。

 

金陵的街道在大暑的时候实在是热得很,武寒仲身上穿着厚厚的一层是受不住的,于是他日日跟华易碰头的时候都是大汗接着小汗,一天下来,整件道袍都是湿哒哒,丑熏熏的。

华易曾经嘲笑过武寒仲:“穿得那么严实干什么?端午早就过去了,你又不是粽子。像我这般岂不是很好?在那假正经。”

武寒仲挑了挑眉,瞄了几眼他一年四季都穿得怪不正经的衣服。

“我穿得严严实实,好过你穿得像是点香阁里的小倌一样。再多说话,小心我给你的债翻几倍。”

于是华易不敢反驳了。

傍晚,他们刚杀完今日他们揭的最后一个红榜人物。武寒仲剑匣子里染血的剑还未被他一把把取出来擦干净,华易就说了句话。

“看你热得紧,要不来我华山休息几天?”

华易挑了挑眉,把染血的剑随意收入剑鞘中。

“....你又打了什么坏主意?想要让我对师兄好言几句,让他这个月不要来收债?”

武寒仲皱了皱眉,然后开始拿出剑匣里的一把把剑,开始擦拭。

“没有,我那么老实,什么时候打过坏主意?就是邀你来我华山看看雪景而已,顺便....减一下我欠的债而已。”

“果然...不过这金陵实在是太热了,和你一起去华山喝喝酒也不错。”

武寒仲无视了的厚脸皮,把擦干净的剑放回剑匣,准备跟着武寒仲回华山。

 

两人在客栈随意地换了一身衣服,收拾收拾了行李然后就启程了。用真气运作完身体一周的武寒仲睁开眼,他最近运起气来越来越困难,于是为了不让华易发现,本来一周运一次气的习惯改为了一天运两三次。他本想喝一口茶,却发现因为行程有点远,华易在马车的颠簸中睡着了。华易身上穿着一件粉灰色的衣裳,歪头倚着车窗,流着哈喇子。那件粉灰色的衣服正是当时武寒仲和华易比武后武寒仲给华易买的那件,华易第二日看到那件衣服后却黑了脸,骂咧着“娘们才穿这么粉嫩的衣服!”“既然花了钱,为什么不挑好看点的!”甚至想要拿去换,没想到裁缝店的老板娘却不同意,气的华易直跳脚,一直把这件衣服压箱底。

【那为什么武寒仲会穿这件呢?】

武寒仲又想到了几天前的时候,自己因为真气的滞顿而来不及给目标一剑,那个目标则是看准这个时机给了华易一刀。从华易腰间到右肩长长的一刀。部分猩红的血液化在了破烂了的衣衫上,更多的则是流进了土地,绽放出一朵又一朵触目惊心的花。那刻武寒仲整个脑子都空白了,不知源头的恐惧和痛楚顺着自己的脉络,和着血液流入心房。他是下意识地把体内所有的真气变为了利剑冲向了目标,却没有止住目标喉中迸出的讪笑。他立刻抱起了华易,运起轻功,飞向云梦神医在金陵留宿的客栈。

一路上,怀中不断流着血的华易笑嘻嘻地安抚着他,让他不要那么紧张,这只是小事。

【这怎么可能是小事?】

他心中乱成一团,各种各样负面的感情涌上心头。他没有回答,只是一直运着轻功。连华易涌出来的血沾上了他的道袍也没有察觉。终于在到达了那个云梦神医的客房,把他交给神医后,他才累倒在地上。

回来等他醒了,他才知道华易只是皮肉伤,把华易送到来的时候,华易的伤已经开始自己止血了。反而倒是他累倒在了地板上。

为此,华易笑了他好几天。而他身上的那件被血染了的破烂衣服自然也是穿不了的了。

他也趁那时问过那个神医。

“芷漫大夫,我最近觉得我的真气运作的时候时常会滞顿,可是我身体出来什么问题?”

“都说了几次了,不要叫我芷漫大夫,怪老的。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啊,至少比那死臭穷鬼硬朗多了。可能是你修行的问题吧,我觉得你应该去问问你的师兄师叔们和掌门。”

芷漫边收拾着药品边说着,然后突然把一瓶药丢给了武寒仲。

“还有,我这几天要回云梦了,不在这里行医了。你们两,特别是那个死穷鬼,让他注意点。这药我就给你算便宜点,自己好好拿着。”

他回过神来,看向华易的胸膛。那道伤疤和其他疤痕一样躺在那个胸膛上。那些疤痕有的深有的浅,它们无一不是记录着拥有着它们的主人的过往的最好物件。武寒仲鬼使神差地伸出他的手,抚上了他起伏着的胸膛并慢慢地描绘着那一条条伤疤。

他想要知道华易在遇到自己之前的事。

“唔嗯....”

华易被武寒仲这一亲昵的举动挠痒了,在梦中呢喃了几句,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反倒是武寒仲被吓得赶忙收回手,喝了杯已经凉透的铁观音,掩饰自己刚刚所作的一切。

【我刚刚在干什么?!】

武寒仲一边不安地质问着自己,一边感受着还残留在指尖的温存。自从遇到了华易,他的心越来越不安定,他也越来越不明白自己想的是什么。

【或许...我的确该回一趟武当了。】

武寒仲看了眼窗外徐徐落下的红日,又闭上了眼,继续运起气来。

 

武寒仲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华山脚下,他推了推对面哈喇子流了一地的华易,华易喃喃了几句,又继续睡了。武寒仲皱了皱眉,下一刻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宁静的华山。

“你太狠了...如果我毁容了,点香阁的姐姐们会伤心的。”

华易摸着自己的脸,边爬着山边哭丧着投诉着武寒仲刚刚恶劣的行为。

“你还有闲钱去点香阁?那么看来你们华山近来的资金是周转得过来了,必须得跟师兄说一声才行。”

武寒仲对着华易扯出个皮笑肉不笑,华易顿时感觉华山的寒风窜着自己的后背爬了上来,于是连忙僵硬地转移了个话题。

“哈哈..哈哈..哈,话说回来我好久没有回来华山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变化。不过有师姐师兄们在,华山应该一天天在变好吧。特别是有无痴师兄和潇潇师姐,简直就是人形貔貅。我跟你说啊,我还未出来闯荡江湖的时候,一直都是用的木剑。出去闯荡江湖好一点,师姐不忍心,所以给配了把铁剑。虽然说品质肯定没法和你们武当的比的,但是聊胜于无....”

武寒仲就静静听着华易这么东扯西扯着他以往的事情,心中像是搭起了一个火炉,仿佛华山的寒风再也吹不进他的心中了。等到华易停顿了一下,他才开口。

“你很少回华山?”

“是啊,毕竟你也知道华山...呃...经常资金周转不了嘛。常常回来的话,不就要吃华山的伙食,用华山的钱了吗?我不像是谷潇潇师姐和华无穷师兄那样那么会省钱,况且师姐师兄们也不容易,所以就尽量不回来,不增加华山的负担吧。”

华易有点不好意思地搓了搓冻红的鼻子,然后看向远处隐隐约约的山门。

“嘘,别聊这个了。我师姐她们肯定算准了时间,站在门口等我们呢。”

果不其然,华山的几位师姐站在山门前。

“你这臭小子还好意思回来,你说说都过了几年了,才回来这一次。如果不是你经常寄银两回来,还以为你被那个帮派打死,挖坑埋了。”

高亚男看到他多年不见的小师弟,给了他一个爆栗。

“嘶——师姐你轻点,你看我那么辛苦回来,连碗胡辣汤都没有,就给我一个爆栗太过分了。我可是你可爱的小师弟啊。”

“你这小脑壳啊,就应该敲。哼,也还知道回来看师姐我们。”高亚男笑嗔着。

“算了吧,师姐,师弟也算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华真真给华易和武寒仲盖上厚实的棉被微笑着说。

“对啊,师姐。你看好歹这小子也惦记着门派,经常寄些银两回来。对了,这位就是华易师弟信中的那位知交武寒仲武道长吧?”谷潇潇把手中的两碗温热的胡辣汤递给华易和武寒仲。

武寒仲抿了抿胡辣汤,他是受不了这辛辣东西的,也就将就地喝了几口,把碗递了回去,然后作了个揖。

“是在下,这几日要叨唠令派了。”

“哪里哪里,武当派与华山派的相识如此深久,已经情同兄弟了,谈何叨扰。”

谷潇潇笑了笑。这帮他们华山还了大部分债的债主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也请武道长在我华山就当在家中一般,不必拘束。”

 

在华山的几日武寒仲开始不断有意地避免与华易相处的时间。而华易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领神会,不再打扰他。也恰好,自武寒仲和华易到达华山之后的不久,华山开始下起了大雪。

呼呼的风声夹杂着房屋年久失修的吱呀声萦绕在武寒仲的耳畔。武寒仲虽然心中想着“心远地自偏”但是仍然被嘈杂的声音惹得凝不了神。他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在屋中跺步。但是心中的烦躁仍然无法消除,而这份日益增长且无法平息的烦躁对于他来说是很罕见的。

修道者,清净。

而他正因为从小便懂得“清净”这一词,也懂得如何静下来,所以也被师叔掌门曾夸奖过。可这次,他使出浑身解数却无法让自己静下来了。

【并非这声嘈杂,而是我的心静不下来了。】

他如此意识到。

他这几日脑海中不断地回想起自己在马车上对华易的所作所为,和那时自己的心绪。他质问着自己,这份从未有过的感觉是什么?而自己对于华易到底是什么看的?

是闯荡江湖的兄弟?好像不仅仅如此。是像那说书人每日说的那种轰轰烈烈的爱慕之意?他们之间的情感好像还未到达那般热烈而他也坚信,自己绝对不是那种心情。

【如果真的是那种爱慕之意呢?】

屋舍外呼呼的风声渐渐停了,而他脚步也慢慢地停了下来。

他清楚明白,就算自己真的是这种心情,华易也绝对不可能会回应。他对华易太了解了,华易绝对只是把他当作好兄弟、好知己,根本没有想过这个方面所以也更不可能会回应他。

武寒仲顿时好像掉进了龙渊,从脚尖一直冷到了心头。

他决定趁着停雪,出去看看风景,转换转换心情。

一打开木门,便看到一个孤独可怜又弱小穿着震岳套的华仔坐在他门旁,手中还抱着两坛酒。

正是华易。

武寒仲心中一悸。

而华易并没有发现,只是哆哆嗦嗦地从雪地上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雪,然后如往常一样笑容灿烂地拿起手中的两坛酒。

“唉呀,武寒仲你这闷葫芦总算是出来了。我都等你多少天了,刚刚还以为你是不是死在里面了,打算冲进去看看呢。你出来正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你一直在等我?”

武寒仲的声音有点颤抖。

“?是啊。”

华易歪歪头,在寻思自己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武寒仲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他手中的酒放在地上,脱下自己身上的狐裘给他盖上,然后牢牢抓住他冰冷得不像人的体温的手一个劲地哈气。

而华易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地抽回了手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走吧。还有你这......算了。”

华易看到武寒仲一脸“你敢脱了我就削你,顺便把债务翻倍”的表情,还是把到嗓子眼的后半句话吞了下去。

两人一路轻功到了誓剑石上的小木屋的屋檐上,一路无言。

“你看,这里的风景很好吧?”

他们席地而坐,一人拿着一坛小酒慢慢地喝了起来。华易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眯着眼看着华山的一峰一壑,他实在是太久没有回来了。而他的这句话也让沉思如何开口的武寒仲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过来。

“嗯...你经常来这里?”

武寒仲看向华易。此时的天开始慢慢地下起了小雪,纷纷扬扬的白雪落在华易的墨发,落在武寒仲的狐裘,落在华易冻得通红的鼻尖,也落在了武寒仲的心头,融化为了一川初春的溪流。他忽然十分想要抱住他。

“还记得我小时候不喜欢练功而且还要经常瞎捣乱,弄得整个华山鸡飞狗跳的。然后有一次我闯了个大祸...嗯,具体我也忘了,就记得我惹得掌门拿着小竹条整个华山跑着找我。我那时候怕极了,生怕掌门打我,然后就偷偷摸摸地爬上誓剑石。”

华易说得有点口干,于是喝了一口烈酒,继续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他的那坛酒已经差不多见底了。他也有点晕晕乎乎地,应该是醉了,但仍然是坚持着说下去。

“我都不知道那时候我是怎么做得到冒着大雪然后爬上来的,如果是别的小孩怕是早就累到了,可我还是闷着一口气,硬是爬了上来,然后来到了这个小木屋。爬上来后,我看着华山的美景,终于是累倒了。等到高师姐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我浑身高热,发着高烧。等我好起来后,掌门也不敢打我了,就只是罚了我抄书。”

他低头回忆着往事,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微微扬起了嘴角,也没管武寒仲在不在听,继续说了起来。

“在那之后我也不敢那么皮了,但是我发现了一个好去处,于是练了轻功后每每练完功就往这跑。也不知道为什么的,每次看到华山的这一风景,我就感觉自己冷静了下来。之后闯荡江湖,每次快要死的时候我总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师姐师兄他们还有这里。”

他隔着衣裳抚着自己胸口里的一条条伤疤,低着头,墨发挡住了他的眼,武寒仲看不清他的眸中的神色。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飞快,血液的流速也十分飞快,仿佛长江的河水一般。

【我一定是喝醉了。】

他如此想到。可仍是情不自禁地一次又一次喝下坛子里的酒。就像他明知自己其实早已陷入名为“华易”的漩涡之中仍是不承认,并且还拼命地往漩涡中心中游去一样。

亦是情不自禁。

“或许是因为我是一个孤儿的原因吧。所以对于我唯一的归属来说,意外地执着。”

他停下自己抚着的手,然后拿起酒坛子把最后一点喝光。然后看向那个呆呆的武寒仲,如当年初遇一样,对着武寒仲露出一个如春风一般的笑容。仿佛他什么都没变,他仍然还是那个初入江湖,不知道江湖的险恶的意气风发的少年。

“那我呢?”

春风吹过武寒仲的心底,那一座座名为“道义”也好,名为“无情”也好的冰山融化了,吹得武寒仲心中那棵已经由种子不知不觉中变为巨树的树木沙沙作响。他心中的那份情感霎时全部涌了出来。武寒仲趁着华易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按住他的头,准确无误地亲在了他柔软的双唇上。

他把自己的软舌伸进他的口腔中,肆意地攻城掠地,笨拙地宣泄着他心中的那份心情。一直到华易无力地拍打着他的胸膛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华易温暖的双唇。而华易仿佛还有一点不明状况,嘴角挂着一条银丝,虽然他经常言语上调戏武寒仲这个正儿八经的,但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武寒仲会真的亲上来。

“那我呢?”

武寒仲看他还有点蒙,于是环着他又亲昵地问了一遍。华易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装着平时开玩笑的样子,笑着回答。

“哈...哈哈..武道长你这时候开玩笑还真是不解风情啊。你当然是我最好的知己啊。”

武寒仲看着他逞强的样子和他眸子中的恐惧,他已经明白了。他对自己的感情果真是自己想的那般,分毫不差。

武寒仲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被麻绳生生地勒住了,喘不上气了,而心中也疼得要紧,仿佛被开了个大洞,呼呼的寒风直往里面钻。

“是啊,我们....是好知己啊。”

他缓缓地放下自己环住他的手,然后慢慢地站起身,一点又一点地退后,然后仿佛被按下了哪个按钮一般,转身便使出轻功向远处飞去。

“武...”

华易刚想叫武寒仲停下,一想起刚刚那件事,却又止住了声,于是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人影慢慢地变小,一直直到消失。

他觉得自己心里好像被荆棘刺伤了。

 

武寒仲在江南失魂落魄地呆在江南的客栈几日,而期间,芷漫和一位大师打听到他就住在这个客栈,于是来看望看望他。

“你怎么回事,搞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芷漫找了张椅子,看着一脸颓丧的武寒仲。一旁的大师没说什么,只是站在他旁边,念了句法号。

“镜玄你看看他这样子,你觉得怎么回事?”

芷漫抵着自己的头,不忍再看到他这样子。

这名为“镜玄”的大师也是武寒仲的好友,是武寒仲小时候随师兄去拜访少林的时候认识的。

“解铃还需系铃人。”

镜玄说完后就呆在一边念经了。而芷漫则是挑了挑柳眉,然后心中也猜出了给八九成,喝了几杯茶,就领着镜玄走了。

“有时间就出去逛逛,调节一下,呆在这没用。”

这是芷漫离开客栈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而武寒仲第二天也就听从了芷漫的话,在江南开始瞎晃悠了起来。也不知怎么的,他走到了映日湖。他想起了他夏日的时候他和华易钓鱼,采藕。

武寒仲心中一酸,正要匆匆转身离开,一只飞鹰便落在他的头上。

那只飞鹰也是一个暴脾气,他一落地便轻轻地啄起了武寒仲的墨发,好像在控告自己这几天找不到他的苦楚。而武寒仲也只能无奈地抚了抚他的羽毛,然后让他自己飞到自己的手臂上。

飞鹰不情不愿地飞到他的手臂上,而武寒仲取出他脚边信筒里的信。

信中仅有二字。

“速归。”

落款为“郑”,正是大师兄所写。

武寒仲眉头一皱,也不再管心中的郁结,立刻快马加鞭赶回武当。

当他赶回武当山,找到郑师兄的时候,其他几位师兄也在金顶,就连被卖到点香阁的蔡师兄也回来了。金顶里的每一个师兄弟都皱着眉头,神色一片哀伤,就连整天打打闹闹的萧师兄和宋师兄也是愁眉苦脸的。武寒仲心中一惊,心中有了几分猜测,而郑师兄告诉他的话也是正中了武寒仲猜想的那点。

“掌门在药王谷里仙逝了。”

据郑师兄所说,当他去找到掌门的时候,他坐在悬崖边,双眼轻轻地合上,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长剑——皓月,身旁用石子压住一封信。

“也算是解脱。”

大师兄如此叹息道。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武寒仲便一刻不停地帮着师兄师弟们的忙,为掌门办理了后事,又按照着信中所说的处理掌门之位和派中的琐琐碎碎。

出人意料的是,掌门之位既不是二师兄蔡师兄的亦不是三师兄嗯嗯师兄的,而是五师兄萧师兄的。这一事倒是让门派上下乃至江湖不少人都大吃一惊。萧师兄和宋师兄在知道掌门仙逝后好像变了个人,也不怎么调皮捣蛋了,萧师兄更是慢慢变沉稳起来。邱师兄自然是对掌门之事没有意见,依旧是修炼着。而蔡师兄也倒没说什么,只是回到武当,帮扶萧师兄和众师兄。只是每每看到邱师兄,就是跺着脚“哼”一声,像炸毛的猫儿一般扭头便走。而每每此时,邱师兄便追上蔡师兄去安抚他。

【看来蔡师兄是看开了。】

门派里的各个师兄弟在惊讶之余都如此意识到。

等门派里稍微闲下来的时候,大师兄来找了一次武寒仲。

“寒仲,这是师傅给你留的信。”

“嗯好,师兄你先放下吧,我一会忙完看。”

武寒仲边看着手中的经文边说着。而大师兄则是摇摇头,笑了笑,然后出了屋外,不再打扰他。

过了不久,武寒仲才放下手中的经文,去展开那信。

其实他早就知道掌门给每个人都留了信,只是他回来得晚,而那时候大家也忙,师兄也没有机会给他。

薄薄的宣纸上是武寒仲熟悉的字迹。

“修道者,需清心寡欲。修无情道者,需舍去七情六欲。情丝欲念未除,真气梗塞,重者武功无进。”

武寒仲心中一惊,然后恍然大悟,接着是心中一苦。

【原来掌门早就知道了。可是我又如何放得下?】

他把掌门的信放入袖中,然后开始思索起了华易的事情。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他意识到自己就算被华易拒绝了,可心还是死死地绑在了他的身上。

他决定去找找他,如果真的找到他,他决定把这份心情好好埋藏起来,挂着苦涩的微笑告诉他自己上次是喝醉了,把他认成了别人。

然后和以往一样,做他一辈子的知己。

于是他处理好武当的大部分事物,骑马下山去华山寻他。

 

“华易那小子?他早走了,应该是去了金陵罢,那日他从誓剑石下来的时候,我看他失了魂魄一般,你究竟和他说了什么?”

高亚男擦着手中的剑,疑惑地问着他。

可武寒仲便是连一星半点也说不出来,于是只能匆匆道了谢,然后往金陵跑。

“芷漫,你知不知道.....”

武寒仲绑好了马,跑入医馆,打算向芷漫打听华易的下落。进门便看到芷漫正在为满身是伤的镜玄包扎而医馆内也还有好几个华山,武当和暗香的弟子躺在医馆里,而几个和芷漫一样来自云梦的大夫正手忙脚乱地为他们包扎。芷漫看到武寒仲明显是一惊,然后急急地为镜玄包扎好后,拉着武寒仲跑出医馆。

“你冷静点!我知道你是来干嘛的。你先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听完后千万要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知道吗?”

“好...”

武寒仲心中渐渐浮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前几日接到长白山中有万圣阁的动静,于是招兵买马,拉上华易前去打探。没想到我们是中了万圣阁的计谋,惹了长白山的敲钟人。大家都身负重伤,为了让我们撤离,华易牵制住敲钟人,让我们逃脱,现在生死未卜。”

武寒仲仿佛被一道落雷打中,一霎时绝望蔓延枝头,他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可是无论如何却平复不下来。

芷漫看到武寒仲黑着脸,心中知道他也不好受,又生怕他想不开,于是拉着他进医馆,坐在医馆的椅子上,好好看着他。

然后那几日芷漫便一直不让他离开医馆半步,就算是要去茅房也把受伤的镜玄拉起来,让他陪自己去。一直到了他觉得自己心真的平复下来了,才放自己走。

 

然后他一直等到了今天。

自从那日起,武寒仲的武功便毫无进展。可他不在乎,只是想着那人何时回来,于是便一边处理武当的事物一边等着他。镜玄醒后,也对他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可是他等了十五年,那人还是没有回来。

他也曾想过算一卦,但是他怕。他怕他算到他不会回来了,于是便一直等他。

他的茶杯从他的手中掉了下来,碎在他的脚边,他倚着红栏,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好像好像睡过去了却又清醒着。恍惚之间他好像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仍是穿着一件震岳衫,破旧的发带扎着个高马尾,他撩起武寒仲的一丝白发,轻笑了几声。

“好久不见,武道长。怎么?思我成疾了?”

 

End?

 

 

 

HE:

“这样就可以了吗?”

芷漫提着一个隐隐发亮的灯笼,如此不安的说道。一旁的和尚点点头,然后看着手中的信和剑的碎片。

过了如此多年,芷漫的脸庞已经没有衰老的倾向,但是一旁的镜玄已经开始有几分皱纹了。

“让他忘掉一切,这样真的好吗?”

芷漫咬了咬下唇,心中为武寒仲不甘。

“这样对他是最好的。”

镜玄叹了口气,念了句佛号。他手中的信上用墨仅仅写了几行字。

“华易尸骨已寻到,在长白山厚雪之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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